编者按:盛夏的蝉鸣、骤雨后的泥土气息、毕业季的离别与憧憬……每一个夏天都封存着独一无二的生命印记,它或许关乎一场懵懂的心动、一次无畏的远行,或仅仅是某个平凡午后正规长沙配资平台,阳光穿透树叶时,照亮了余生的静谧与顿悟。今起请看一组《那年夏天》——
世间万物的消失,实在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。譬如,我儿时夏季那铺天盖地的蝉鸣声。和蝉鸣声一起消失的,还有蝉鸣声里的小屋。
曾几何时,河水潺潺,穿村而过。河边绿树掩映之中,有一处外祖母的小茅屋。在屋前一小块空地上,我和外祖母每天都有温馨和精彩上演。
上学前,小外孙都会跟外祖母说一声:“婆奶奶,我上学去啦。”外祖母有时在小屋里忙自己的事,就在里边应一声:“去吧,一放学就家来呀。”
有时她会走出小屋,帮小外孙整整书包,理理衣角,问一问上学用的东西带齐了没有,叮嘱道:“去吧,好好学字!”有时放学回来,人没到,小树林那头便会传来小外孙的叫喊:“婆奶奶,我放学啦。”“婆奶奶”,为我们当地人对外祖母之俗称。
一人独居的外祖母,日子一如屋后的小河,舒缓平静。偶或,有点小浪花,便是小外孙来也。
展开剩余67%我十一岁时,到邻村读五年级的那段时光,是和外祖母一起度过的。
一到夏天,我最喜欢和外祖母一起去自留地上浇水、除草。刚栽下的山芋苗,才割过的韭菜,活棵还没多久的茄秧子、辣椒秧子啦,哪个不要浇水呢?要除草的就更多啦!活儿干完之后,当然也会有我的“想头”:摘黄瓜。
我呢,顶喜欢爬到外祖父坟上浇黄瓜水,顺手摘条黄瓜。用手掐去尚未脱落的瓜花,在衣袖上搓掉瓜上的癞钉子,洗都不洗,张嘴就是一口。那略带青涩,且清脆的口感,于咀嚼之中滋生出的淡淡甜味,一下子抓住了我味蕾。
在我那时的印象里,“吃麻纱”,是外祖母每天必干一件活儿。小茅屋的树荫底下,外祖母从身边水盆里拿出麻皮,放在腿上,用手指剔开,然后一缕接一缕,手指在接头处轻轻一捻,几乎是同时将捻好的麻丝在嘴边“吃”过,原本一缕一缕的麻丝,便神奇地成了麻线。之后,顺顺地堆在身子另一边的小扁子里。
“吃”好的麻线,还得绕成一个一个的团儿。外祖母不仅“吃”的技术好,绕团儿也很有一手。她绕出的团儿,个头一般大,上秤盘,几两一个团,其他不用再称,数数个数,斤两就出来了。这到织布师傅那儿应验过好多回,堪称精准。不止于此,外祖母绕的团儿,还是空心的,易于晾干。那细细的丝线,绕成空心,真的是难!这让我知道了,什么叫一丝不苟。“那不会晒么?”我觉得外祖母过于为难自己。一听小外孙的话,外祖母就笑了,“呆扣伙,麻纱娇得很,一晒就脆,织不成布啰。”我似乎听懂了外祖母的话,但终究没看清她“吃”麻纱的绝活儿。
“扣伙”,乃我之乳名,外祖母所赐予。一个“扣”字,她老人家的心思尽现。不止于此,她还说服了自己的胞妹,将胞妹的外孙女说给了我,订了一门娃娃亲。
外祖母为我的婚事,还真是做过一番切实的盘算。她之所以整个夏天都用来“吃麻纱”、织“夏布”,是想为小外孙预备下将来婚床上的夏布蚊帐。那几匹夏布,确实存在过。母亲说,是外祖母亲自送到我家门上的。
然而,她老人家终于没能看到自己“吃”的麻纱用在外孙的婚床上,便被一场大火夺走了性命。
那是一个夏夜,外祖母无意中碰翻了床头柜上的油灯,点燃了小屋。被“毕毕剥剥”毛竹爆裂的声音,还有那映红了半边天的熊熊火光,惊醒的舅舅们,在小屋前看到了一只烧焦的门框。门框上赫然悬着一把小锁,孤傲地悬着,近乎恶毒。
外祖母在烧毁的门框下被发现时,整个人已蜷缩成一团,极小,极小。
来源:新民晚报 作者:刘香河正规长沙配资平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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